文|曾財安
上星期,素來直言敢說,詞鋒銳利的香港資深時事評論員屈穎妍於一個電視節目中質問,立法會為何沒有取消議員長達80日的休會,因為期間社會運作不可能停頓,又指出措施是屬於英國留下來的“敗政”。她更批評,一旦涉及自身利益,就無人敢在議會動議取消暑假,分明是“官官相衛”。

翻開歷史看,這兩個半月長假本是港英政府早期為了方便包括港督在內的所有英國人放假坐船(開埠初期沒有飛機服務)回祖家而設,除了立法局議員(當初全是英國人)外,所有英國官員也享有這個特權。在迴歸前,筆者便親身經歷英國人警官享受比我們中國人警官長得多大假的不公平待遇,但此“歧視”在1997年7月1日便立即被取消。不過,特區立法會卻一直都對這個歷史留下來的“敗政”極為留戀,靜悄悄地把它延續至今。立法會主席梁君彥去年曾解釋,立法會在休會期間仍然運作,強調是休會而不是放假,議員在暑假休會期間繼續約見官員、落區聽取市民意見,甚或訪問外地及考察。

節目一出,立即引起香港市民議論紛紛,絕大多數人認為屈穎妍言之有理,立法會應該開會討論,糾正這個“敗政”。一石激起千重浪,一如所料,一些立法會議員可能感到被冒犯,立即跳出來進行反擊。工聯會議員鄧家彪指“停立法會大會等於停止工作系不現實”,表示暑假期間立法會部分委員會會議照常舉行,服務街坊、聯絡選民屬日常工作,議員們都不停搞活動、不停落區。民建聯議員李慧瓊則稱,今屆議會運作高效,自己從未放過假,休會期間照舊召開記者會、落區等,希望大家理解議員的綜合工作模式。
功能組別議員謝偉銓則指,“暑假”二字有誤導,所謂休會只是大會不舉行,其他小組委員會、草案委員會會議仍會繼續,一些議員更會在休會期間進行公務外訪,他自己便曾試過在一次休會期間進行9次公務外訪。也有不少議員反應強烈,反問“日日都忙到不可開交,幾時放過假”?

筆者相信這些議員所說的都是實情,為了更好地服務社會,議員們確實是很忙,很盡心盡力。不過,這些說話內容顯示,如果他們不是不太懂基本的“唯物辯證法”邏輯,就是故意搬龍門,轉換話題重心。屈穎妍的說話重心主要有兩點,80日休會與英國人留下來的“敗政”。正如她指出,放假本質上是好事,有家庭、朋友、私人空間、遊歷經驗及清空腦袋的時間,才有繼續向前行的力量,但立法會大會休會80天,期間所有通過法例等重大功能完全停擺,而社會的一切卻生生不息,這才是問題的癥結所在。
個別議員說部分委員會會議會照常舉行,自己也忙於落區、公務外訪,這固然不假,但這與立法會的最主要功能“立法”停擺根本就是兩碼事。這個特區最高議會之所以被稱為“立法會”,是因為其最主要功能是“立法”,不是其它,如今一些議員的辯解聚焦在落區、公務外訪,小組委員會會議,根本是硬把馮京作馬涼,思維混亂,又或是一朝貴為議員,便有“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的境界?

此外,區區幾位議員的回應是否反映全部議員都是這麼勤勞,在80天休假期內仍然“鞠躬盡瘁”?屈穎妍的批評牽涉立法會全體90名議員,不是部分人,以筆者看,忙碌與勤奮恐怕只是個別議員的表現,不少人恐怕會盡情享受這個悠長的帶薪休會,反正沒人能夠監管。還有的是,一個早期港英政府留下來,有百多年曆史的“敗政”,於迴歸25年後的今天,竟然沒有什麼值得優化、現代化?這道理恐怕到哪裡也說不通吧?而對眾多愛國愛港,以社會福祉為依歸的立法會議員來講,這簡直是一種侮辱!
春秋戰國之交,秦國羸弱,秦孝公在即位之初便思變法圖強,求得法家名士商鞅助其一臂之力,把國家的落後捱打、隨時亡國的局面徹底改變。這本來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按理朝中大臣應該熱烈支持。但是,秦國的危局根本源自這些本身是老世族的大臣,他們把持朝政,傷國自肥,一旦進行變法,他們的不合理既得利益便會消失,所以明裡拚命反對,暗裡則進行離間破壞。秦孝公一邊是變法圖強救國,一邊是老世族抗命不尊,最後毅然選擇了以王權壓倒老世族,才使商鞅變法得以順利推行,成就了名垂千古的偉業。

以古鑑今,利益既得者從來都是阻礙改革弊病的大山,絕少有例外。屈穎妍這一次提出改變英國人留下來的“敗政”,優化立法會80天休假安排,著實考驗議員們是否擁有打破這個“官官相衛”、“利己怪圈”的品格、意志與智慧,但願不可思議的事情會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