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只道是尋常（122）

一百二十二、板磚的力量

肖達乾提前十五分鐘就來到了病房區一樓的樓梯口，只是樓梯那裡有一盞白熾燈，在黑黢黢的雨夜裡顯得格外明亮，他只好躲在走廊遠處，並不敢過於接近，那裡並沒有值班的，可偶爾也有人員走動。而且即便已經是深夜，病房區內門診樓也都並不安靜，有些區域還燈火通明，從某個未知的地點能傳出女人的呻吟以及慘叫，估計應該是婦產科手術室，生孩子瓜熟蒂落，是不分晝夜的。

在此之前，肖達乾冒雨在病房區和醫院側門之間走了兩三趟，如唐愛軍所說的踩點，從確定好的接應位置到上木蘭摩托車的地點一共有五百米，也就是一里地，他要是最快速度的話幾乎用不了一分鐘，可是在下雨天而且地形並不是很熟悉的情況下，尤其要帶上身體虛弱的楊美燕走這段路，大概要十分鐘左右，這個時間已經足夠那個大黑以及三大娘做出反應了，肖達乾決定接應到楊美燕後乾脆揹著她逃走，那樣還能快一點。

當然，還有一個問題，醫院側門那裡也是有人值守的，十點時肖達乾去側門，看旁邊值班室一位大爺穿個大褲衩子扇著大蒲扇驅趕蚊子，也不知道他晚上是不是要睡覺，當然，他也悄悄觀察過，進出側門的人並沒有受到任何盤查，大爺這個值班員也不過就是個泥菩薩用來唬人的，只要到時候自己行為不是很反常，應該就沒事。

不過肖達乾總有點隱隱的不安，從病房區到側門這一段路他踩點時，似乎有人在暗處窺視自己，他回頭看時並沒有見到什麼可疑的東西，而且雨聲也遮蔽了很多聲音，不過那種感覺非常不好，讓肖達乾心思有點亂。

雖然下了一天雨，但由於時間已經到了仲夏，即便是夜裡也沒有多少很清涼的感覺，肖達乾穿了兩層衣服，外邊是塑料雨衣，裡邊則是一身的白大褂，當然他也帶了口罩，這副打扮依舊是醫院工作人員的樣子，即便被病人看到也不會起疑心。

他站在走廊深處看著手錶，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距離十一點還有五分鐘，四分鐘，三分鐘……秒針慢慢在錶盤上蠕動，男生的心則一點點提了起來，當時間不偏不倚到了十一點時，他大步往前走去，穿過白熾燈招搖的樓梯前那塊開闊範圍走進了樓梯裡，只是他忽然想起來什麼，又停下腳步找到拉繩，把那盞燈拉滅了，頓時樓梯口一片黑暗，只有很遠處還有微弱的燈光傳來。

樓梯是兩節拐彎的那種結構，每一節有十二級，肖達乾一步步數著，樓梯裡很暗同時也很靜，他有意輕抬腳步不讓自己發出一點動靜，同時聚精會神聽著樓上的聲音，按照事先約定，楊美燕應該是已經開始行動了。

肖達乾並沒有爬到二樓樓梯口，只是在樓梯裡等候，他手裡拿了一塊板磚，這時早就準備好的，本來和手電筒以及摩托車鑰匙等物都放在斜跨在身上的包裡，現在取了出來，他要做好和那個大黑動手的準備，必須一招制敵，不打暈他估計自己就危險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無限加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緊張感，他使勁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一陣劇痛傳來，那份緊張才緩解了很多，肖達乾安慰自己：我這是在做好事，行善積德，老天會保佑我的。

肖達乾再次看了一下手錶，現在已經是十一點過四分鐘了，他有點焦慮：不會是出什麼問題了吧？他調整了一下臉上的口罩位置，讓自己呼吸流暢一點，在樓梯間又走了個來回，決定要是再過五分鐘仍沒有動靜，他就上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不會是楊美燕睡過去了吧？但他很快搖頭否決了這個念頭，他清晰記得今天自己在病床上看到楊梅姐時的樣子，她恨不得插翅飛走。

肖達乾感覺嘴裡有點鹹味，他這才意識到不小心把嘴唇咬破了，也許人都有點嗜血的屬性，他用舌尖尋找到了嘴唇上的傷口，又使勁吸了兩下來緩衝心裡的壓力，此時此刻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也許，只能再等下去了。

也就在這時，忽然聽到二樓走廊裡傳來了散亂的腳步聲，肖達乾神情一振，他馬上明白，自己渴盼的事情來了。

腳步聲由遠及近，節奏也似乎在加速，另外似乎不是一個人的腳步，肖達乾手裡重新攥緊了板磚，他一動不動站在樓梯間內，看著門口。

一聲斥責傳了過來：“你不是上茅子嗎？咋往這邊跑？死妮子，你想去哪裡?”這是那個三大娘的腔調，也許是晚上在醫院病房裡的緣故，她的聲音並不算大，可是能聽得出來裡邊的兇惡，她習慣了對這個兒媳婦兒的威壓，很多時候這個兒媳婦兒聽到她說話都會打哆嗦，甚至於小便失禁。

楊美燕非常害怕，她沒想到自己會被這個惡婆婆盯上，本來她是假借去廁所的名義往樓梯口溜，可沒想到沒走到一半時就被發現，而且惡婆婆追了上來，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來，真要是被拉回病房，可能連出門的機會都沒有了。所以她乾脆快步往前就跑，轉眼之間已經來到了樓梯口。

沒想到三大娘也非常迅速，她早就對這個兒媳婦兒的反常舉動有點懷疑，看她要下樓梯那能輕易讓她消失在視線之內，她抬腿就追了過來。別看楊美燕現在才二十多歲，可她身體根本就和做了一輩子農活的三大娘沒法相提並論，二三十米的走廊她氣喘吁吁連走加跑足足有半分鐘時間，可三大娘只一個加速就追到了她身後，一把抓向楊美燕後脖領子，嘴裡怒喝：“站住！”

楊美燕已經跑進了樓梯，她上身衣服本就鬆散，根本沒係扣子，一被扯著後索性雙臂一張，那衣服竟然被抓了過去，而她人則開始往樓下衝，也就在這時他看到了樓梯間裡的肖達乾，雖然男人臉上戴著口罩，也穿著一件雨衣，可日思夜想這個來救自己的人，她如何記不得，不由驚喜的喊了一聲：“肖……”

三大娘有點蒙圈，她手裡拿著被扯落的衣服看了看，剛要抬頭再追，忽然迎面一件重物飛來，不偏不倚砸在了她的太陽穴上，她本來是要發出叫聲的，可叫聲只發了一聲就戛然而止，“啊，砰”兩聲合成了一聲，她軟綿綿的往地上坐去。

襲擊她的就是肖達乾手裡的板磚，本來板磚是給大黑準備的，可沒想到追來的居然是這個老婦人，肖達乾手下也留了力道，不然他怕自己會一下子打死這個婦人，那可就惹大禍了。肖達乾一擊得手，也顧不得其他，他一俯身就扛起來了楊美燕，低聲說道：“走！”說完就往樓下跑去。

不料也是忙中出錯，雖然他一板磚拍暈了三大娘，可三大娘受傷並不重，只是剛才又驚又嚇再加上板磚的緣故，這老婦人才昏厥過去，可是倒在地上之後冰涼的地面給她一直刺激，很快她就幽幽醒了過來，婦人開始大叫：“來人啊！有人打人了，快點來人啊！”

這裡是病房區，陪床的人很多，聽到這動靜不對忙都跑出來看，還有一些值班的護士也都往這邊跑。三大娘可能是被板磚拍過之後心有餘悸，她並沒有馬上追，而是返回病房去叫兒子大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