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惟一道實書法
在高泉性潡著《一滴草》第四卷文集中,收錄了一篇較為稀見的人物傳記《華嚴道人傳》,雖然不足千字,但概述了惟一道實禪師(1620—1692年)的生平履歷,而且是目前關於惟一道實最完整的記載,比山本悅心《黃檗東渡僧寶傳》中的記錄要詳細。
惟一道實的戶籍在福州府侯官縣,系將門之後,父親鄭東里(希橋),母親徐玉官。《華嚴道人傳》記載了一個神奇的故事:惟一將要出生的時候,父親與同僚在船上捕魚,不知弄璋弄瓦,就撒網對天祈禱:“果弄璋當得一鯉。”果然有一條大鯉魚入網,於是為兒子取名兆鯉。鄭兆鯉十七歲的時候,母親得病難愈,他以自己的股肉為藥,孝心傳遍鄉里,十九歲時娶妻生子,不久妻、子相繼離世,於是在南明隆武時入伍,官至參軍,後因父親死於兵難而出家。
《華嚴道人傳》中有這樣一句值得注意:“特詣黃檗謁普照國師剪落,禮獨往幽公為依止,時年踰而立矣。”惟一道實的剃度師是“普照國師”即隱元隆琦禪師,但是他的依止師是獨往性幽,獨往性幽的生卒年不詳,系福建福州府三山人,俗名歐全甫,隱元法嗣,曾編《獅子巖志》《黃檗山志》,也就是說惟一道實的嗣法師應該是獨往性幽。日本文獻黃檗宗佈教師彙編《黃檗宗大本山萬福寺歷代住持集》將其嗣法師誤作隱元隆琦,這樣就差了一個輩分。
惟一道實實際上是隱元的法孫而非弟子,這可以找到有力的旁證。證據一:隱元弟子即非如一禪師稱惟一道實為禪侄。《即非禪師全錄》中有《答惟一禪侄》《次惟一禪侄韻》《贈惟一禪侄血書〈華嚴〉》等詩。證據二:隱元法孫千呆性安稱惟一道實為禪兄。在《千呆禪師語錄》中有千呆性安贈給惟一道實的詩偈,題為《惟一禪兄血書諸大乘經圓滿,述偈以贈》。所以,惟一道實為隱元禪師的法孫應當確定無疑。之所以造成誤解,客觀原因是資料的匱乏,另一方面主觀原因,可能是惟一道實剃度之時已過而立之年,年齡偏大導致後人錯認輩分。
1661年,為慶祝隱元禪師的七十大壽,高泉性潡奉師命東渡日本,惟一道實同行,這應該是他第二次東渡,不久惟一道實成為隱元禪師的侍者。《閩學研究》2020年第3期倪霞譯《山田玉田黃檗寺祖跡巡拜記》一文,記載了惟一道實先後兩次東渡,以及這兩次東渡的間隔期在海南鎮海寺發生的故事:“惟一道實禪師因在日本黃檗寺的西方丈上的雙鶴亭裡用血寫了《華嚴》《法華》《報恩》《涅槃》等多卷經書而聞名。他自號華嚴道人,在雙鶴亭的旁邊建了個院子,稱其為華嚴院,但這個地方如今已不存在了。他為輔佐‘國師’(清)順治甲午(1654年)東渡到了日本,但第二年便回到了中國的黃檗寺,下一年又寓住在了海南眠牛山鎮海寺,之後又與高泉和尚一同到了日本。他在鎮海寺的時候,赤腳露頂,唱誦《華嚴經》日課千拜,一日也未荒廢。有一天賊船來襲,當地和尚勸他快躲一躲,但他沒有聽從,回答道:‘我一貧僧,一無所有,若要取我性命,拿去便是!’之後便像往常一般大聲誦讀《華嚴經》。不久後黑風忽起,砂礫飛舞,樹木拔起,賊船不見蹤影,由此人人都愈發敬佩禪師的偉德。”當然,這是屬於僧傳中的“神異敘事”。
惟一道實禪師最令其師友稱道的事件是血書五大部經。血書佛經是佛教界中一種特殊的弘法方式,是對佛教極其虔誠的表現,被佛教界認為功德不可思議,如近代弘一大師曾血書《華嚴經》《四分律行事鈔》等。惟一道實從1661年春天開始,瀝指血手書《華嚴經》八十一卷,計597317字,歷時三載完成,之後又血書《法華經》《報恩經》《金光明經》《涅槃經》,於1667年冬天宣告圓滿結束。即非禪師感動於此,曾作詩《題血書五大部經》稱讚惟一道實禪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