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唱響協同保護船工號子“集結號”

北京日報客戶端 | 記者 韓梅

“遠看通州城啊,好大一條船啊,高高燃燈塔啊,是那大桅杆哪,喂咳喂!鐘鼓樓的艙啊,玉帶河的纜啊,鐵錨落在哪兒啦?張家灣吶……”近日,北京日報社演播廳裡,80歲的通州區西集鎮張各莊村大運河文化愛好者常富堯,身穿船工服,帶著三位專家學者,唱起了豪邁的通州運河船工號子。

“這次表演,目的只有一個,唱響大運河沿線城市協同保護船工號子‘集結號’,能讓多一個人關注,再累我們也樂意。”常富堯說。

“無號子,不北京”

這支表演隊中,73歲的陳樹林是北京市藝術研究所研究員、北京市文化局非遺處專家委員會成員,對於已經失去實際應用場景的通州運河船工號子,他總是樂此不疲地推廣。

用常富堯的話說,老朋友陳樹林是發掘、整理和保護通州運河船工號子的關鍵人物,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的通州運河號子。

早在1987年,時任《中國民歌集成志書·北京卷》副主編的陳樹林,就認識了正在各區縣挖掘整理民歌的通縣文化館職員的常富堯。1988年6月7日,《中國民歌集成志書·北京卷》初審會上,陳樹林發現初稿裡沒有通州運河號子,“我當時就急了,提出必須補充通州運河號子。但是主編說,通縣文化局局長說通縣沒有運河號子,你非得說有。我說肯定有,北京怎麼可能沒有船工號子呢,建造北京城的木材和城磚,都是大運河通州碼頭載來,那麼多那麼重的貨物從南方運過來,沒有號子哪行啊?於是,通縣文化局就找到常富堯,常富堯下了力量到沿岸各村去找,還真就給找到了。”

半年找到14首

“1988年6月起,我騎著自行車,帶一支鋼筆、一個暖水壺、一臺老式錄音機,從通州東南向西北沿著北運河,幾乎走遍兩岸村莊,尋找通州運河船工號子。”常富堯說。

“第一首號子是北關鹽灘村的王春榮唱給我的,他當年76歲,共唱了5首,第一首就是搖櫓號,遺失80多年的通州運河號子失而復得,我喜出望外,邊聽邊記,當時就把5首號子的曲譜和歌詞都記錄下來,陳樹林聽說號子找到了,高興得手舞足蹈起來。”常富堯回憶,見我如此執著,王春榮還向我推薦了同村的屈德全老人(當年77歲),他又為我唱了2首,屈老又向我推薦了同村的趙慶福(當年56歲),他先後給我唱了7首。“就這樣,在陳樹林等人的鼓勵下,不到半年,我就收集到14首通州運河船工號子的曲譜和歌詞,當年就全部入選《中國民歌集成志書·北京卷》。”

截至目前,常富堯收集整理的通州運河船工號子已達到10個種類22首。 10個種類中,起錨號、攬頭衝船號、搖櫓號、出倉號、立桅號、跑篷號、拉縴號、闖灘號、絞關號,都與勞動本身有關,而第10種與勞動無關,叫閒號——“船到碼頭,喊號人不為勞動而為和岸上人交流,唱些幽默風趣、自己開心別人愉悅的號子,這是作為京杭大運河漕運終點的通州特有的號子,在整個京杭大運河上也是‘獨一份’。”常富堯自豪地說。

通州號子串起“一條大河”

“大運河是一條飽經風霜的人工河,註定它比自然河流具有更多的人文元素,其中最為靈動、保存最為完整和真實的代表性文化符號就是運河船工號子。號子與漕運船工的勞作相伴相隨,凝聚著千年運河的文化精髓,也展現著大運河非凡的協同力。”中國音樂學院聲樂歌劇系教授、博士研究生導師張天彤說。

元明清漕運鼎盛時期,“漕運晝夜不停,運河號子連天”,船工喊唱著運河號子,指引著漕船起錨、立桅、搖櫓,一派繁盛景象。上世紀40年代,隨著運河漕運功能的消失,運河號子也逐漸退出歷史舞臺。

“雖然漕運的歷史已經結束,但是運河船工號子還在,團結協作、勞動創造幸福的精神還在。我們有責任去收集去整理去傳唱。”張天彤說。

通州是京杭大運河的“龍頭”“鳳尾”,為了尋找大運河通州段的“歌聲”,2003年起,張天彤帶著學生行走大運河京津冀段,收集整理運河號子。在陳樹林引薦下,她先後結識了通州運河船工號子第三代傳承人趙慶福和被譽為“通州運河船工號子保護第一人”的常富堯,以及土生土長的通州人、北京大運河文化研究會會員任德永。五人因通州運河船工號子結緣,並對常富堯、趙慶福等演唱和整理的通州號子進行了搶救性記錄和研究。

2006年,通州運河船工號子入選北京市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至此,“水穩號不急、詞帶通州味、北調含南腔,閒號獨一份”的通州運河船工號子再次回到大眾視野中。

2021年6月24日,大運河通州段和河北廊坊段實現同步遊船通航,2022年6月24日,大運河京冀段62公里實現遊船通航。兩次歷史性遊船通航儀式上,都由常富堯帶領工友打頭陣,表演通州運河船工號子——“開船嘍!”雄渾有力的通州號子,串起一條協同發展的大河。

隨著三地交流融通日益頻繁,常富堯、趙義強(趙慶福之子)等還組建了“通武廊”“京津冀”這樣的跨地區運河號子表演隊,“我們用聯合演出的形式,促進三地運河號子的對話和交融,推動大運河京津冀段船工號子的復興。”常富堯說。從2500年前走來的運河船工號子,將在京津冀大地越發響亮和親切,並即將閃耀。